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模特兒說話

合歡山杜鵑花季，是台灣高山每年的盛典。今年適逢數年一次的大爆開，卻又遇地震及連綿雨勢。我們觀望了許久，終究把握春季的最末尾前去造訪。

陰霾的雲從夜連綿到日，我們摸黑走進小奇萊步道，冀望著能拍下日出時映光的花朵。

天亮時一片白濛，江說今天應該不會有光了。我說還不要下定論啊，太陽還沒升起。

然後，橘紅得宛如日落的日出，在我的驚呼聲中，升起於霧中蒼茫的屏風山上。

搶拍隨時可能沒入雲中的陽光，是我們的共識，然而拍攝環境卻遠比想像中嚴峻。三千公尺以上的高山，凌晨低溫只有寒冷的攝氏十度，加以稜線上不斷襲來的風勢，我僅著一身如花瓣般薄透的紗裙，止不住地劇烈發抖。

江看了不忍，快速拍了幾張便要換場景。我喊道：「我還可以。」

這是近日雨季中天氣最好的一天，江百忙之中開了大老遠的車，又犧牲睡眠來爬山等日出，何況還真的出現了陽光，我無論如何都不想錯失這個機會。

顫抖中控制表情，僵硬中展現肢體，我知道只要我能撐住，就有機會拍出難得的好照片。

山谷對面仿若近在咫尺，矗立著傳奇大山奇萊北峰。這是我私心最愛的一座山，去年方登頂歸來，如今再度有機會近距離相視，我默默向山祈禱，請給我力量。

日出之中，風飛之中，我與山共舞。

同時明白了，在崇山峻嶺之中，在烈風冽雨之中，維持一身柔弱之姿仍翩然綻放，是多麼地不容易。

拍攝的最後，江讓我轉過來，凝視著杜鵑花瓣，我恍然大悟。

呵，這正是高山杜鵑的精神啊。

攝影師說話

這次去小奇萊拍攝高山花季，出發前了解到盛開的高山杜鵑前陣子遭遇大雨損傷，花況有可能不佳。但我覺得即使下過大雨，應該還有一些狀態較好的杜鵑在角落，或藏在被山岩擋住風雨的花叢中，拍點小景、特寫應該是沒問題的。

果然，我們爬到小奇萊山頂上，開心找到了幾棵較為隱蔽且未被風雨直接侵襲的杜鵑花叢，把握日出時的光，半小時迅速拍攝完畢。

回程頗有餘裕，我因此有時間觀察，補拍一些特殊畫面，凋殘的花朵吸引了我的目光。意外地，回來後我最喜歡的一張照片，正是那些帶有水傷痕跡的杜鵑花。

拍照當天高山的風非常大，我記得星星在樹叢中被冷風吹得全身發抖，但她還是堅持完成拍攝。這讓我想到那些杜鵑花，即使在高山上遭受水傷或風傷，仍努力綻放，儘管身上帶著傷痕，依然維持著它們的美麗。

最初我以為因為水傷可能不美，刻意尋找未受損的花。後來發現受傷的花其實展現了不同的美，也更能呈現高山上獨特的生命力。